對科學研究來說,具備好奇心與能夠自由自在地探索是很重要的。如果該問什麼問題、什麼問題可以問、什麼問題不能問都是由別人來決定的,那我看要把科學做好的機率就很低了。或許有人會說,只要在科學相關的事物上能夠滿足好奇心、有自由自在探索的空間就可以了。那麼我要問,科學與非科學的界線可以很清楚地劃出來嗎?而且,我還要問,人真的可以像機器一樣,說切換就切換,遇上科學事物就可以問出一大堆問題,而一遇上非科學事物就馬上切換到「不逾矩」、「不挑戰權威」的模式嗎?
所以,我一向認為,思想與言論的自由對科學研究來說是無比重要的。很可惜的是,這樣的自由往往不是垂手可得,而是要去爭取的;而即使在爭取到了之後,也還是要時時去維護與捍衛。因此,即使在科學先進國,還是三不五時地會聽到關於思想與言論自由的爭論(近年來多半與「反恐」有關)。
看到台大資工系施吉昇教授在他已經關閉的網頁中說:
I was questioned by a police on the street across NTU campus just because I aimed my camera to a police on the street. No name tag on his uniform and no identification for himself. Most importantly, I am not the only one.一股涼意爬上我的背脊。原來這幾年來我視為理所當然的自由,正面臨嚴酷的挑戰。
這是個案嗎?別忘了,施吉昇教授說,他不是唯一一位被盤問的。這只發生在台大對面的那條街嗎?不,這也發生在台北的另一個角落。
你可以說我小題大做,但是想想看,當我費盡心血地告訴學生們要勇於挑戰權威時,卻有人在塑造無可挑戰的權威,卻有人在告訴大家什麼可以問、什麼不能問,我能坐視我的心血歸零嗎?當我經由比較觀察以及在教育第一線的實踐經驗,歸結出思想與言論自由不彰其實深深地影響著我們的科學教育、研究的水準,我能不戮力以赴從根解決嗎?
還有,也很重要的是,我們要給下一代什麼樣的典範?
來看看有些人可能還模模糊糊記得的事:搜索成功大學宿舍風波。這篇討論中提到:
因為大學特別強調自由、開放,通常只有在緊急或其他不得已的情況下,由大學主動請求,警察權才可以被動的在校園內進行;這並非意味大學自治使大學擁有治外法權,也不是完全排除檢警在大學校園內的犯罪偵查,當檢警人員持司法令狀要進入大學搜索時校方固然不能拒絕,但檢警人員行使職權仍須尊重校方的意見、判斷,處於協助的地位,因為大學校園的秩序維護,主要的責任仍然在於校方。要注意的是,討論中提到這個議題可能涉及憲法層次的議題。所以,讓警察進入校園是必須三思而後行的。
當我還是個大學生的時候,經常聽到故台大校長傅斯年將軍警擋在校門外的典範。換句話說,雖然大學沒有治外法權,但從當時為人稱頌的典範來看,大家的共識是軍警最好不要直接進入校園。至少到1990年為止,從清大校長劉兆玄對「獨台會案」的反應來看,這個共識還是在的。因此,當我看到最近在南藝大舉行的「研討會」裡出現保全及警察進入校園攆人的畫面時,大吃一驚。更讓我驚訝的是,事後也沒有看到誰從這個角度來看這次事件,連南藝大的校長都沒出來解釋為何允許警察進入校園。
難道短短二十年之間,我們心目中的典範就從堅守自由開放精神的大學校長,轉變成讓軍警直接進入校園、教室逮人還默不作聲的大學校長嗎?再這樣下去,我一點兒都不懷疑,二十年後的大學裡,教授或學生會在發表挑戰權威的言論之後被軍警直接帶走。
以上是我最近的一些感想。如果你覺得自己的言論與思想自由沒有受到限縮,所以無須為了別人的言論與思想(即使是你所不同意的)自由受到箝制而挺身而出;如果你覺得發生在別的大學校園裡的事件與你無關,那麼看看德國牧師馬丁‧尼莫拉的警語吧!如果他的警語還不夠,那麼去讀讀《一個德國人的故事》吧!
3 則留言:
基於這些感想,我昨天去參加了個活動,目前的活動地點已移師到民主廣場。活動實況可以看這裡。
有位教授說這個活動是這幾天以來「最有正面民主教育意義的例子」,我完全同意。之所以寫這篇,正是因為在那裡受到啟發,被教育到了。
阮老師提到了,做科學研究,「好奇心」和「自由」思考是很重要的。我深感贊同。
在這裡,我想要分享另兩個我認為也很重要的因素,那便是「誠實」與「勇氣」(兩週前和某位老師聊到收學生的標準,這是他三項標準中的其中兩項)。
怎麼說呢?好奇心和自由思考,使我們的心智得以不受限,是故為原創性的必要條件。然而許多時候,心智(內在)的產物(例如實驗、或邏輯思辯的結果),卻可能與權威的說法不符。除了感到不安,進而懷疑自己外,我相信絕大多數人,都會選擇重複進行實驗,而在這個過程中,誠實確保了結果的可信度。無論結果如何,勇氣則驅使我們去做對的事:承認自己的錯誤,或是挑戰權威。
身為教育者,我也同樣不能劃分,何謂能教、或不能教的範疇。所以我告訴部分的你們,獨立思考的能力,應是言行一致、放諸四海皆準的。
然而,在民主的課堂之中,我卻還只是一個按表操課、沒有太多實作經驗的學生。也是在同一個活動中,我親見了一群年輕人,致力實踐民主的素養,和體現自由人權的普世價值。那一天,我學了很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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